纪尧姆·布代

在杜穆兰的弟子中，首先应该提到的是长期在法国境外任教的新教徒弗朗索瓦·霍特曼。他为采邑制度的法兰克起源辩护，这反映在七年后出版的《论采邑》和《法兰克高卢》中。在他的作品中，法兰克人被描述为自由的先驱，罗马法是暴政的根源。这种反对法兰克人自由和高卢罗马广大阶级的论调，主导了君主专制时代乃至大革命时期法国的政治思想。

对封建主义新认识的另一个发源地在英国。在法国留学的苏格兰人托马斯·克雷格爵士在1603年出版的《封建法》中将封地法解释为一种政治统治制度。这是过去几个世纪从未见过的观点。作者的主要目的是调查在苏格兰被视为辅助的英国封地。诺曼征服以来，后者建立了以国王为顶点的等级封地制度，但绝不是决定英国宪法的唯一根本结构。此外，克雷格还知道让·博丹的作品，这可能促使他构建某种封地国家理论。

英国人亨利·斯皮尔曼继续克雷格的工作。他也提出了类似的制度，但在他的制度中，农民的封地被视为最后一个封建等级。斯佩尔曼的意图是确保贵族、上院和国王的权利不受下院和平民的威胁。在随后的冲突中，他的对手，首先是爱德华·科克爵士，基于普通法和由此产生的古代宪法，认为议会早在盎格鲁-撒克逊时代就存在了。双方的历史观与实际情况不符，与现实的距离更远。因为在英国，封地是1660年废弃的。因此，这场争论在17世纪末后逐渐失去了意义。我们在这里看到的“封地国家”和“封建社会”等新概念的萌芽还没有受到影响。

在德国，斯特拉斯堡的约翰尼斯·希尔特将施瓦本法中的封地翻译成了阿莱曼封建法典中的拉丁文，从而为与封地法进行比较研究创造了先决条件。在17-18世纪的许多大学里，人们一部分依靠“法律参考”和其他国家的封地，一部分根据《封地法》教授封地。此外，出现了一些大规模的采邑。作为一个特殊的法律领域，封地法被归为私法，因为封地法的诉讼主要是由继承纠纷引起的。

在克雷格的推动下，hirt做出了这样的尝试:将描述萨克森和施瓦本帝国结构的Heerschildordnung，视为类似于以国王为顶点的封地制度的国家结构；这种观点在今天仍然有影响。虽然实际的封地法及其作为私法赋予个人的权利受到高度重视，但帝国和附庸国领土的国家法律中的封地法绝不是主要因素。例如，克里斯蒂安·奥古斯特·贝克在1754-1759年向埃尔哲尔佐格·约瑟夫教授法律。然而，随着Lehnsverfassung一词的出现，人们开始理解封地法的类型。Iusti曾将封地制度与“无法维持常备军的状态”联系在一起。这样的国家只能依靠获得封地的贵族骑士组建军队，“因为当时钱很少”。但是，这种做法已经不可行，“所以合理的理由要求我们废除封地制度”。

Sachsenspiegel

三、法国的“封建制度”

在法国，在封地法中，物权优先于个人义务。Seigneurie的主权早就被王室政府拒绝和压制。领主制在很大程度上丧失了功能，其权利意义不大。16世纪后，封建制度指的是采邑权，重点是财产权。路易十四末期的贵族反对派试图捍卫自己的权利。亨利·德·布莱维利耶伯爵在他死后出版的《古代法国政治史》中将封建制度视为一种政治制度，他还将其追溯到法兰克人。然而，孟德斯鸠是更具决定性的人物。在《论法的精神》中，他把封建法律看作是公权力的解体，法国国家被打破为地方统治，而王全则致力于克服这种被打破的状态。因此，封建法律和制度不仅指贵族的封建权利，也指领主制度和地方对臣民的统治。“封建制”成为政治制度，首先是反对中央集权的君主政体。

伏尔泰认为，“封建制度”是指国家权力被“无数小暴君”瓜分，这不仅在欧洲可以看到，在亚洲也可以看到；这与16世纪法国法学家对奥斯曼帝国进行比较研究后得出的观点是一致的。这是走向普遍历史类型概念的第一步。

在百科全书中，相关论文的作者描述了相关的法律权利关系，“封建法”和“封建政权”成为历史现象，中世纪早中期的封建制度呈现出美丽的历史图景。狄德罗的观点则不同:他认为“封建政权”是一种典型的非法制度，“贵族和教士早就以整个民族的名义垄断了话语权，或者自称是民族的唯一代表。”人民，即国家中的许多劳动者，无法保护自己。"...封建政权只不过是一个无能的君主和一个被贵族压迫和鄙视的民族。这些武装贵族既反对君主，也反对人民。”

狄德罗的观点可以称为“第三层次是什么？”的先驱”，后者奠定了民族在法律平等上的基础；根据弗兰克的征服理论，西尔斯驳斥了贵族的主张，即“封建制度下的当权者”和“特权人民”。相应地，1789年6月17日，三级会议在三级合并后成为国民议会，并在8月11日的政令中宣布废除“封建制”。

直到大革命之前，地方统治机构的权力，即领主的权力——法国制度历史上这个词指的是所有低于国王的地方权力机构——仍然占据着突出的地位，以至于“封建主义”在致力于统一的王权看来似乎是“主权的分裂”。在法国，由于封地制度的实施几乎是彻底的，这里的破碎状态，或者其他地方类似的状况，被称为“封建主义”和“封建主义”。这里的封建主义是指在上级主权下的下级权力机关有不同程度的影响的政治结构。

封建合法权利的废除，意味着农民的依赖和领主义务的消失；随着行会团体也被废除，一个在国家法律面前平等、与国家分离的社会出现了。但在法律平等的同时，也存在着财产上的差异，形成了经济上的依附关系。

西尔斯把民族视为一个经济联盟，“工商民族”和“劳动民族”。他认为，当“états”被废除时，它被由经济地位决定的“阶级”所取代，阶级的概念也适用于过去的封建制度。

但大革命后，法国仍出现大规模房地产，与其他国家一样被视为“封建”。在总督政府时期，煽动“平等派”阴谋的共产主义巴贝夫提出了土地平等分配的土地法。在他的世界史观中，从古代发展到中世纪以奴隶制为本质的封建神权制度是一种进步，农奴制取代了奴隶制。从征服中成长起来的封建主义及其好战精神，逐渐被“工业主义”的和平劳动所击败。这样，所有没有主权的人的劳动就成为新社会的本质，与封建主义相对立。1828-1830年间圣西门弟子所写的《圣西门论讲义》中，一个没有阶级和统治的“世界合作社”成为了追求的目标，“人治”将被“物治”所取代；新社会的决定性因素是劳动，而不是出生权和征服权。财产是剥削的根源，领主和农奴形式的封建制度也是剥削关系。在这个问题上，圣西门及其弟子吸收了法兰克人的征服理论。根据这个理论，法国有两个阶级:作为统治者的法兰克人和作为奴隶的高卢罗马人。后者从事农业和手工业生产。此后，封建主义成为一个历史问题，它将长期主宰19世纪法国的历史。

历史学家奥古斯丁·蒂埃里认为，封建制度起源于征服，后来的贵族在征服过程中剥夺了当地居民的独立。在他看来，12世纪后法国历史的决定性因素是王权和第三阶级的结合，但他认为第三阶级等同于资产阶级。根据弗朗索瓦·吉佐特的说法，封建主义诞生于野蛮时代，起源于法兰克人和高卢罗马人的对抗，一直被人们所憎恨，因为占统治地位的是个人的乖张武断的意志，而不是合法的权利。当然，也有人对法兰克人做出了肯定的判断，比如Montlosier和Chateaubriand。

4.德国:“封地制”、“封建制”和“封建制”

在德国，从对封地的法律描述发展到宪法-制度概念的趋势也很明显，尽管最初对此概念没有明确的表述。德国在这方面落后于法国的原因可能是帝国宪法的结果。与法国大革命的碰撞加速了上述趋势。1790年前后，采邑制度被鄙视为一种“立法史”，这是德国启蒙运动政治意识的典型反映。在史瓦雷兹给王储的报告中，封地制度被认为是“文化”进步史上的第二阶段，是文明进程中的“可怕制度”。如果这个体系有层次，那么人类只有两个阶级:贵族或采邑和农奴或奴隶。

基于这一历史判断和法国封建制度的废除，封地或封建制度的概念在德国关于政治社会制度的辩论中发挥了更重要的作用，这一制度在本质上已经成为历史，但仍然存在于现实中。比如曾经猛烈抨击普鲁士改革的马尔维茨就认为，作为改革前旧国家的基础，“封建主义”并没有完全过时。虽然他承认这种制度已经被“市民社会”取代，但他主张贵族应该在新社会中占有一席之地。

1809年，缪勒说“封建主义”一词在欧洲广泛流传了二十年，但由于采邑制度的所有间接或直接后果，它被谴责为政治暴行的总和。在《论封建制度的本质》一书中，他抨击了罗马法中的“无条件的、绝对的、排他的私有制”，提出了封地理论，即“用益物权”，但没有绝对的所有权。他眼中的封建不是一个消极的概念。有人认为封建主义会被新的资产阶级国家和经济制度所取代，他提出了可能有连续性的论点。英国是“一个明显的例子:这里的封建精神远远没有阻碍财富的不断扩张，相反，它有助于刺激、促进和保证财富的生产。”

虽然缪勒说封建主义是广泛传播的，但我们仍然可以怀疑，在1800年前后德语区广泛的政治辩论或历史哲学中，封建主义是否真的被广泛接受。当时的字典几乎完全将封建制或封地定义为封地，同时避免使用“封建制”。同样的，外文词典把封建和封地翻译成Lehen和lehenrechtlich，而不是“封建”。

然而，封建主义的概念却出现在罗泰克-韦勒克的《国家词典》中。在他的论文《阿洛迪和弗杜姆》中，威尔克试图将阿洛迪解释为无限制私有制和公民联盟自由的基础，而相反的封建制度或封建主义起源于私人“防御联盟”。在本文的历史论述中，封地仍然占据第一位，但它已经讨论了整个复杂的领主所有制和以贵族统治为基础的宪政制度。在三月革命前的威尔克和日耳曼学者中，封建主义再次受到严厉的批判。封建主义被认为是一种历史现象，但它不是文化进步的一个阶段，而是以下三个历史步骤之一:从古代日耳曼人的自由理想状态，到以暴力的合法权力和篡夺为基础的封建主义的变态状态，再到现代的自由宪政制度。“在所有基本问题上，封建主义是日耳曼自由制度的对立面和消极因素”。所以有“封建专制”、“封建无政府”之类的说法。直到三月革命之前，这些术语与形容词封建和“封建主义”本身结合起来，才真正成为流行的术语。保守派拒绝使用这些术语，也不提倡使用与现代中央集权国家相对的“封建国家”概念:瓦格纳反对“带有封建词语的空洞术语”和“封建”一词的“不恰当”使用所造成的概念混乱。在他看来，“封建主义”的使用就像是以下褒义或贬义形容词的同义词:“基督教的、历史的、保守的、君主的、贵族的、等级的、克制的、反动的、绝对主义的、被奴役的等等。另外，形容词封建主义也用于一些与封地制度无关的人和事……或者一些虚假的对应中，比如自由主义。他从反自由主义的立场出发，中肯地描述了19世纪中期政治斗争中这一概念的原始本质的变化。

5.黑格尔和马克思

洛伦茨·冯·斯坦

马克思也是如此。他也是基于法国大革命的思潮和早期社会主义者的作品。他还谈到“所谓特权阶层的习惯”，认为这是“违反正义的习惯”。从最广泛的意义上说，封建主义是一种“动物帝国，是人类世界和人类世界之间的一种强行区分，这种区分使自己……”